12月8日,晴,天氣轉暖。
早兩天收到公關友人寄來的戲票,戲碼是《鐵金剛智破皇家賭場》。多月前乍看劇照、主角造型,笑個半死。怎麼007變成了廖偉雄?近日聽聽,風評竟然很不錯,甚至有7迷說這是"Best 007 Movie Ever"。戲迷說導演把這是一個有血有肉的007,返工會被老細鬧,放工會累,又有家庭壓力。嘩,鐵金剛原來同你我一樣,也許只是性能力比較強。於是很想看。
但幾乎同一天收到朋友電話,說請我去婚禮。
不能不去。說朋友,其實是我哥死黨,我跟哥上同一所中學,數一數,我認識新郎超過二十年。新郎從事保險業,我的保單就是替他買的。你知道,平民百姓永遠記不牢保險細節的,新郎後來轉工了,從事的保險業不做街客,但依然是我的「保險顧問」。三年前,我勸女友買個保險,結果電話問了他幾句,新郎二話不說,出了來替我慢慢解釋。
這保險生意女友是替我小學同學(兼我死黨)買的,不是新郎賺的。他清楚解釋那部份需要、那部份因為經紀賺得多,一定會叫我買但其實唔Q使買。老老實實,我相佢多過自己老友。
婚宴不formal,總數只有八席。哥坐到另一桌去。這一圍,全部係佢中學同學,個個熟口熟面,會同我傾偈,但不是一齊去玩那一種。坐下去起初有點怪怪的。
想當年我們諗的中學,是所謂傳統教會名校,但又唔係年年會考放榜上報紙那一種。學生叻嗎?叻的叻到痺,最叻係賭錢、玩、其次係叻溝女。
呢班友仔,自小就爛賭,中學時返學在後排賭十三張;在街外等人,在笠門未開賭單雙(人數)。席間甚至有人曾把家父過千萬身家(相信不是全部)輸了。
結果坐低未食完第一味「食送」,就在玻璃轉盤上放上匙羹,想玩轉羹!
然後問待應拿啤牌,玩起他們發明的「八張牌十三張」,「阿姐,紅酒成支放低唔該!」「一杯滿三十注呀下!」,大家與新郎哥由細玩到大,也不客氣,第二道菜開始就賭起紅酒來,我也與旁邊的P「夾一份」,只是牌由他擺,酒也由他來喝。我幫手甩下牌,只是湊熱鬧。
酒過三巡,已乾了四大支紅酒,大家面上微紅。侍應醒目,都先把菜在小桌上分好才分發給各人,看剛剛做庄的輸了三十注,即灌一大杯紅酒,也沒半分醉意,可見訓練有素。
哥素來係PR王,只見他拿著酒杯滿場飛。菜吃得七七八八時,就過來跟我兩個屁股坐一張凳。
突然佢問:「喂,你有無見過你哥玩十五二十?知唔知你哥所向無敵?」其實我跟我哥這兩年不一起住關係才轉好,細個,打交打到大,又因為太熟,大家都熟知對方性格缺陷。有幾年,他感情重傷,影響到工作,自然也傷了父母心,我跟母親向來close,跟他關係更差。
更糟糕的決定,是我倆聽從我媽意見,在95年購入一自住物業,作困獸鬥。
那幾年,我事業向好;他兜兜轉轉,轉了工又轉了行,又重新出發。
我是怪他不爭氣。
時間咁O岩得咁蹺。直至三幾年前,當年,那個令他重傷(當然佢亦傷了人家半生)的女孩結婚了,他事業開始有轉機,前年開了自己又做老細又做到似契弟的一人公司,然後搬了到隔籬街住。自小與家人關係不算好的他,與我、與家人也好了起來。這一年,他對媽的好,我亦自嘆不如。夜深,有時會感自己不孝。
然後是他事業有轉機,我事業停步不前。
「喂,我見佢十五二十好Q勁喎!」大口仔指住旁邊另一人,答哥。
「佢?哈哈哈,佢o的十五二十我教o架!我係佢師父呀!」說著兩人已猜了起來,「五、五、對、對、十、十五十五、」喂,其實我聽唔清楚係咪咁叫,咁Q快O既?我兩兄弟細個有猜十五二十,當然是兒童家長指引版。
贏贏輸輸。他突然倒了滿滿的一杯紅酒,「呢杯九成滿呀下!你,你條契弟(替著對面一個老友),你同我猜,一鋪過!包剪耷!」我懷疑佢特登想輸——果然他輸了,他一口氣骨咯骨咯的把酒乾了。男人酒下了肚,叫得更豪氣,酒喝得更多。隔籬檯的一個四眼仔,向著他指指點點,大口仔:「呢條友好似好Q串喎」四眼仔:「你阿哥咁串做乜,男人之家,飲就飲,猜乜野O者!」一睇就知這兩人交情非淺,而且酒量非凡,廢事同你猜。
「小,我都有做人情架,緊係飲啦!」
兩人左拉右拉,愈聚愈多人,十幾人瘋狂對飲。望一望,我見嘉賓已走得八八九九,如非怕他會「當刀」,我應該返左屋企大覺訓。
近午夜,氣氛還是熱鬧的。
雖然,十多二十個男人,有些已站得遠遠的,大概飲得差不多了,怕被牽連;有幾個,站得不遠但特登掉轉背,甚至談起生意經。不過,每次叫到誰人誰人「你過來!」,一個都未推過酒,不得不服。
其實我幾羡慕。
「細佬,你同我過來,呢檯o的人你識唔識得晒?」
「喂喂喂,你咪搞我細佬!我陪你飲!」
「o拿,細佬,呢度十幾個人個個都係friend,除左o個邊o個個肥袋!」他指著坐在角落,一睇,這肥仔臉色白白,半滴酒都無飲過,果然唔夠兄弟。說了一半,他突然嚷了起來:「肥袋,我不嬲唔o係人背後講人壞話,我話:呢度個個都係好兄弟,除左你!不過我好記得,十年前我失戀,係你陪住我,我一世都記得!」肥仔笑笑。「所以你雖然唔係好兄弟,但I love you so much!」說著兩人擁在一起。
「細佬,呢個你一定要識!」哥說著又撞起另一個四眼仔,「呢條友,我同佢相逢恨晚!其實中學已經知對方係邊個,但呢兩年先熟。我同佢今年都有好幾次,佢醉左我送佢,我醉左佢送我。錫番啖先!」兩個大男人咀對咀的親了一下。「畀你咀完好lum!」兩個半醉大男人說著醉話。
再飲得半句鐘,主人家都要返家了。大家終於盡興,拖拖拉拉的離開。
到了樓下,我看大家意猶未盡,果然有人提出轉角邊度邊度有酒飲,都是他們平時聚頭的私竇。說著說,著,好幾個說帶頭先去了。
哥卻在街邊與其中一個猜了起來,「你爭我一杯Straight呀下,下次!」
「夾埋兩杯囉!」
街上剩下四個人。
哥還在說著醉話,「超!阿邊個,唔聽我講,我知,佢係好Buy你。成個灣仔,做XX呢行有邊個唔識你!你難得嘛,搵到錢又唔串,我何嘗唔Buy你O者。」
突然,他跟這朋友說起我。
「喂,你識唔識我細佬?」
「識,頭先都坐埋同一檯。」
「我話你知,我而家檔野,如果成功,我細佬有好大功勞!」
其實我做呢行,乜事搵乜人有o的概念,但平日都只係幫手搵下Contact。一個人做生意,當然好辛苦。
三年前,阿"女麻"突然離世,突然驚覺兄弟(大口沒有姐妹)的重要性。大家不亙相照顧,也可分擔。
這世上最孤單的感覺,就是面對一些只有自己明白的事情。
這時候只有親人明白。
家中突然有事,哥組織部份喪事、我照顧阿媽。他比較成熟、冷靜,在這些關鍵時刻都依然識check單、批評別人。事無大小他都批評,在家中素有「正職係國際評判」之稱。
雖然沒有幾兄弟抱著哭,但事後大家都有想法:一係唔生,一生起碼生兩個。一個孩子,在世上太寂寞了。
灣仔街上。
「細佬,抱一個先!」然後我們抱在一塊。
其實我一於大部份中國/香港人,對感情好拘束。我只抱女友,沒女友前只抱媽。這時候抱了下去,我注意到自己還只是用一隻手抱,事出突然,另一隻手垂著/夾在兩人之間。
「細佬,你大佬我好明白感情係乜,你知唔知!」
「I know how you felt !」仆街,佢一講呢句我就標淚了,我倆在路上再抱成一團,臉貼臉的。
淚溝淚。
剛好一個月前,她突然不辭而別,只留下了一張卡,卡內也沒寫些甚麼理由。或者說,在我看來,是些不太成理由的理由。
工作時克制,回家哭了不夠十日,之後我盡量正常地、平靜地過活。回家也盡量笑。
事發第一天,當然失控。那個早上,我第一個告訴哥。
佢真係配做我哥,佢第一個反應係:「你聽我講,你哥畀女飛o既經驗最豐富!你要聽我講!」
「你而家乜都唔好做,唔好搵佢,唔好打畀佢,如果你唔想將件事變做disaster,就聽我講。如果十年前有人咁同我講,我同佢可能仲做到朋友!」
「你一定想知點解?想住話有得救番,但係,佢部署好一切,就算夠,都唔係呢個月O既事!」
「你可以寫信。」
有好幾次我想去等她,我知道快忍不住時,就找哥談一談。總算忍住了。
有人說,一段感情有幾年,情傷就要休息幾年。我當然還是想她。
哥抱著我:「I love you, brother!」這當然不是醉話。
雖然第二天後我們都不會再提起這件事。
「I love you all, all my family.」我心裡說。本來,我也把妳當作家人。我家中不論大小事,紅白二事,都預了你份。哥回想起來說,就是阿"女麻"去世那段時間,他大大的加了分給你。因為你也把我家事當作了你家事。
那時候,他笑著對我說:愛情有兩種,一種係好o既愛情,兩個人會亙相影響,性格愈來愈好。
2 則留言:
睇到眼濕濕添......
願你和你一家都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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