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30日星期五

物累

(因為近年在練習減少身外物,對這篇特別有感受。)

物累

By 陳雲

即使在匱乏中成長,老一輩也難免亂購物,事後追悔莫及。今日的小孩,暴露在各式貨品及廣告之中,物慾熾熱,然而並無珍惜物質的生活經驗,也許不會落入老一輩的負疚之中,少些苦惱。四年前,寄養家中的小孩七歲,看中標價九十九元的玩具,我說:「這是幻覺定價。」他幽幽地回應一句:「唔係好貴啫!」如是者揀了幾件同類的汽車模型,才知道這是他購物的口頭禪,難怪店員待他特別殷勤,以為他出身富貴。嘮叨了一會,買了給他,他嬌嗔地說﹕「哼,買咗都唔開心!」此語一出,令我恍然大悟,買了也不開心,是消費社會的真相。

奇妙因緣

又有一回,我在百貨公司的散貨場千挑萬選,買了個日本小型五格抽屜杉木箱回家,確是價廉物美,於是躊躇滿志,打趣問小兒:「抽屜套盒如此精緻,不知可否用作藥箱呢?」小兒回話﹕「唔知道用途你都買?」 哎,平日我牙尖嘴利,小兒耳濡目染,正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小孩也另有購物的絕招,就是與他琢磨良久,議定購買何物之後,到了櫃枱付款的一刻,他便猶疑起來,忽然自貨架掏出貴價貨品,好像發現寶物一樣:「這個更好,是吧?」有時兩者揀一,爭論不休的時候,也會兩件一齊買的。幸好他語言天真,只是說買,不會說大減價、優惠、回贈之類,「掃貨」更不會說了。掃貨,像是協助公司清理存貨一般,花錢得來太委屈了。粵語片中,少奶奶購物不講「買」,而是輕淡一句:「你同我包起佢啦。」好像從不愁付錢似的。豈有今日的人說「血拼」、「喪拼」的粗魯,購物都緊張兮兮的。

如是者,他的玩具我的書,堆滿一屋,只好將辦公室影印房的空紙箱帶回家,最初還興高采烈,教他玩分類和編碼,後來卻發現物件入箱之後,看不見,再買同類的物品回來,負疚感不大了。於是便換了透明的小膠箱,不過放久了,一樣視而不見。有時入箱的快感還高於購物的樂趣,儲存癖與購買慾原來是共生的,就如我與小兒,不知是苦是樂。

有一日在書房地上午睡,醒來時,他對我說:「三千年與你再見!」然後在房內繼續玩耍。當時小兒五歲,奇哉怪也。

長毛象與劍齒虎

曾經有朋友建議租用迷你倉,說全日開放,又有空氣調節,用來放鞋帽衣裳,不會發霉。思前想後,始終忍手不租。迷你倉能小能大,制約購物的能力不及蝸居斗室,遲早會愈租愈大的,而且物品放入迷你倉之後根本看不見,會買得更多。以往在政府做事的時候,也曾經將文件存入「皇家倉」(政府倉庫)。老同事告誡,物件一入皇家倉,千秋萬載,直至退休也不會再見到的了。

紓解熾烈的物慾,中產階級都嚮往簡約主義的家居擺設。然而,現代生活需要的物品實在太多,單是衣物和護理品便是一大堆。實踐簡約家居,首先要買很多日本的貯存系統,收納物件,用抽屜牆和素色簾遮遮掩掩,在家中營造第二、第三堵牆,室中有室,機關重重,看起來簡約罷了。收納系統又不是家居物品管理,物品藏好了,便難找出來,有時去買比去找還容易。

忘記也會成了樂事。一次小兒無意翻弄紙箱,層層舊物之中,發現三四歲在嬰兒床上的音樂掛鈴,有如考古學家挖出的長毛象和劍齒虎。掛鈴旋緊發條之後,仍可奏出舒曼的《童夢》 ,掛鈴下的月亮星辰隨之轉動。 我便叫小兒躺在地板上,說要與他玩懷舊遊戲,便提起掛鈴,播出音樂。他乖乖安躺地上,如嬰兒一般捲曲手足,捉踢月亮星辰。

清貧生活

核心家庭,少親戚朋友分享,加上琳瑯物品,家居又狹窄,就有物累之患。「屋是用來住人的,不是用來放物的,當物件不再是自我的延伸,應將之送走或丟棄。」前幾年覺悟過來,始知道古人說的物累。《莊子.天道》曰:「故知天樂者,無天怨,無人非,無物累,無鬼責。」物累亦稱物役,為外物所役使也。前人在戰亂長大,做人只求兩餐一宿,一句「有骨落地,有瓦遮頭」,總結了現世福樂。溫飽之後,物質再豐富,帶來的快樂很少。拼命追求金錢和物慾,只是政府和財閥將整個社會弄得充滿不安全感,於是拼命賺錢。弄得精神緊張之後,又用購物來減壓與發洩,然則高地價政策之下,家居狹小,不堪物品負荷,弄得生活更緊迫了。看以前的皇帝貴族寢室,便是清雅空靈,物品堆塞,即使是貴價物,也是貧民家。

前幾年聽朋友介紹中野孝次的《清貧思想》,說的就是不必擁有不需要的物品,了解自己的需要,只買所需的就夠了;另外是物件用壞了才買新的。這樣便不會買無謂的、同類的物品回家。說是同類,是經驗觀察了,很多人不斷購物,都不會整個百貨公司買回家的,買的都是同類型、同色系的物品。重複地買、重複地試,終於找到自己喜歡的或適合的,建立了自我認同的符號,購物便有了目的,更容易去買。產品的製造商也懂得這道理,同類型物品不斷變身和衍生,縮短消費者的滿足周期,使得購買的慾望無有盡期。若是見異思遷,漫無目的,亂買一通,反而很快便買夠了,買悶了,不會再買。

「Hello!隨便睇,隨便揀,睇啱可以試下喎。」當今的物品愈出愈粗,紓解購物慾的簡單方法,就是提高品味修養,看不順眼,那就不會去試,也不會買。

2010年4月26日星期一

叔叔文章紀錄更新

在網上找得「傷寒論慢慢教」的筆記好一陣子,讀一段時間也只看了部份,這些筆記始乎與叔叔課堂拾遺共筆區的不盡相同。現把它們updated了上全紀錄。

共有20篇文章。以下這是第一篇。
http://jtarticle.blogspot.com/2010/04/blog-post.html

我手上有「慢慢教」錄音,但錄音質素較差,一直沒有開始聽。未知以上內容是否與錄音吻合。知道的朋友請指正。

2010年4月25日星期日

五芩散、豬苓湯(續)

(此筆記未完成,從未校對,請勿轉載。)

track 26
現在我們把澤瀉也認識了一下。在五芩散結構裡面澤瀉特別多耶,所以它也有幫忙把水引導下來的效果,但是五苓散能用的先決條件,就是它不是真武湯證,但我們還沒有教到少陰,所以大家還不熟悉真武湯證。就是你這個人的水的代謝不良,已經是你的腎的陽氣根本不夠了,那要用到附子為主的藥.那是真武湯之類的方子。

現在用五芩散,是假設你整個人沒有太虛,只是此路不通,所以白朮茯芩把水拉出來了,豬苓把髒的東西排下去……白朮把清的引上來,然後澤瀉當一個主軸,又把髒的排下去,清的升上來。桂枝你可以說它是幫忙企劃,也可以說它幫忙把藥性貫通,無論是五苓散或是,這些藥都是沒有甘草的哦,因為沒有甘草的方都是這個藥做個事情,那個藥做一個事情,可以說是用接力的方法去完成的,沒有放甘草的方有時候都會有這種特質。

也有人說五苓散的證,人的水代謝不良的時候,這些水其實在那裡啊?在淋巴嗎?不一定。也有可能這些水在血管裡面,這樣的情況用桂枝是有意義的,能夠把血管裡的水推出來。

還有一點,五苓散治水逆,就是喝水以後吐,或口渴又尿不出來,但你不要以為說我口渴就是五苓散證,因為當一個人單單口渴,很難構成五苓散證,因為這些東西是一組的存在。上次我們教過,當我們拉肚子的時候就可以搭配五苓散,因為我們拉肚子就是有水在你腸道裡面嘛,五苓散可以讓水離開你的消化道,那對拉肚子有沒有用?當然有用,所以很多種拉肚子的方,都可以搭配五苓散。

另外一點,有一些腸胃形的感冒,五苓散有沒有用?它能分清濁,把不乾淨的水丟出去,讓食物中毒,或病毒製造的毒性,或細菌性的都有用,五苓散可以解毒藥的。分解毒素的時候,五苓散是有點用的。

五苓散還有一些特徵,好比說,歷代有個怪病,有沒有效我不曉得。有人在拉小便的地方拉大便,大便的地方拉出小便,歷代這個病都是用五苓散來醫的。

還有,五苓散在吃的時候,它把五味藥打成粉,然後用白飲*(稀飯類的東西,一坨稀飯汁混粉,然後混方寸匕,方寸匕你用到五克到七克都不算犯規吧)。那五苓散你用水吞也不好吞,這些祛水的藥要吞起來都不好吞,因為很乾,會黏喉嚨。

五苓散證,常常遇到水逆,一喝水就吐,因為它治水逆,你用水吞就會常常遇到一吞就吐出來,因此你用稀飯一坨把它弄成糊糊的,把它弄成固體狀,藥就比較不會被迫出來。然後了,你吃了之後,再多喝點熱水,因為五苓散要把這條路打通呀,打通多多喝了熱水,出點汗……因為這個病,有帶到你的太陽經的病邪,你出點汗,病就會好得比較透。

那所以,有人說出一點汗,尿會比較容易通啦,說是「醍醐遮蓋法」,就是吸管放到水裡面,拔起來,吸管裡面都是水,然後把它放掉一點,水才會比較下去嘛。人的汗孔開了以後,尿會比較容易下去嘛,這是麻黃劑常常會用到的一個方法。這個東西,最重要的辨證點,就是小便不利呀,那如果小便又利又渴呢?那常常會是陽明病,跟五苓散證都沒有關係了,所以「小便不利」的這個辨症點還是抓住呀。五苓散是把你整個水循環的軌道推順的一個方。

五苓散用到別的方面:如果女人MC來的時候,會頭痛,那五苓散可以用;或者是,更年期的頭痛,有時候可以用,因為牽涉到人的水代謝的問題,這兩個情況都可以用。甚至是,人暈車或頭痛,如果你有小便不利的狀況,有「水入則吐」的狀況,這很可能是你水的輸佈造成不良造成的氣的淤塞。

還有就是防止宿醉可以用,因為酒是濕熱之氣嘛,如果五苓散把它,不會淤在那邊……但是擋酒的藥,我喜歡用的是葛根黃蓮黃芩湯,將來我們會帶到一下。防止宿醉是可以的。(有同學問,那先喝當然會比較好啦,但醉之後喝也會好得快一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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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五苓散的證狀,我們把它分兩組。

一組,是小便不利,可逆飲水,一組是口渴又尿少又發燒。無論是第一組或第二組的主證,都很常發生在一個人的腎臟有病的時候,譬如說,腎臟炎慢性或急性的,五苓散是用來調理各類腎炎,腎臟發炎,往往都會帶到這個症,用了會好很多哦。另外,如果你在西醫院,用過抗生素,我們都知道,抗生素我們都知道用過後對腎都有一定的影響的,用過抗生素,我們都會用五苓散或真武湯,那用過抗生素之後,我們會有很多失調的地方,那可以用五苓散調回來。還有,我們都知道,用過大小青龍湯後,都有小便不利的情況,我們都知道那是陽虛造成的,那我們直接用真武湯好了,五苓散不夠力了。

我們從前講到桂枝湯的時候,有一個加減法,桂枝湯去桂加白朮茯苓湯,有沒有印象?那個湯,也是在治一人的水的代謝不利,以至於產生一個有點像桂枝湯證的東西,像五苓散也是有點脈浮發熱,有點像是桂枝湯證,它是跟桂枝湯證類似有點掛勾的地方,只是上次那個桂枝湯去桂加茯苓芍藥湯,也就是劉渡舟講的苓芍朮甘湯。它的水不利的那個點,比較是脾胃區塊的水下不來,所以用芍藥把它拉下來。這個五苓散比較沒有這個點,要到真武湯才用到這地方,真武湯才有芍藥了。

太陽病。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項強痛。翕翕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主之。
【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方】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二枚劈 芍藥三兩 茯苓三兩 白朮三兩 上六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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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5
桂枝去桂加苓朮湯的辨證點是心下滿,微痛,然後頸項強痛。這個地方,五苓散好像比較沒有牽涉到頸項強痛啊,它是比較下面這個地方一時不通暢。我們大概從這幾個角度去認識五苓散。


我們再看一下三之36、37:

這是治傷寒用水的原則呀,用《傷寒論》的總綱了,就是,如果你在治感冒的時候,就算病人說很渴,你也不能給他喝很多,譬如說,他能渴一斗,一斗很多耶,2000cc耶,你就只能給他喝五升。就是,如果病人有腹滿、小便不利、喘,因為本身陽氣很不的話,你甚至就不能給他喝水,因為代謝水,也是要用到人本身的陽氣的,所以就不太行。你不要給他水,他就會出忽然一身大汗,身體裡面抗病機能一恢復,他會戰汗,那戰汗我們現在就不講。

37條又強調一次說,一個人的抗病機能一回來,這個人很可能會發渴,因為人的氣一回來,就需要很多水份來幫助水的流通,可是呢,他在這個地方講一個笑話,我們中醫都知道,人生病口渴會快好,但絕不能反過來,以為你給他灌水病就會好。他就說,只知道病快好會口渴的笨蛋,就會常常硬給病人多喝水,以證明你的病快好了。

那張仲景就說,你的太陽病有病的時候,你的身體水代謝是很爛的。那你往往說多喝水就好,多喝水就好,喝到後來就變得更糟糕,所以要記得感冒,口渴可以喝水,但絕不能給他喝夠,記得了,不要開懷暢飲。

同學說,西醫說感冒要多喝水。那我們也知道,感冒在西醫的領域到今天來說都是絕證呀,那你絕症就吃甚麼都沒有關係嘛,心情好比較重要。但對傷寒的世界,感冒不是絕症呀!不是絕症就有規矩。

15:23
再來八之35:
帶一下就好,塗了灰色就是……細部的東西將來再講。他說本來是用下法,但下過以後,就心下脾悶……這裡講的是瀉心湯,但我們這個課不講瀉心湯。但他就是如果說你用過瀉心湯,還是胸口(胃)會發悶,就是這個人渴到不得了,嘴巴乾到不得了,小便又尿不出來……他說這個東西就不是瀉心湯的熱下不來,陰上不去,不是中焦不交,上下陰陽不交的病,而是水不通暢。總而言之,很渴、嘴巴很乾、然後小便不通暢,這很可能是五苓散。

我們再跳到九之68:
(最後一行)渴而飲水多,小便不利者,以五苓散。


再來十一卷之120條:
(230頁)消渴:有時候會重叠到我們的糠尿病,有時候不會。他說一個人口渴,而mind有點浮,小便不通,還是給五苓散,這還是歸到太陽經,病在表。所以五苓散還是屬於比較浮,如果偏沉往往是三陰經的病,要另外算。

十二卷之15條:
它說"霍亂──(又吐又拉又揮霍撩亂之病)已經好了,然後,這個人還發熱,很想喝水的話,

那這個還是水不通暢,還是用五苓散。至於霍亂本身,這個課帶不到。

十四之43條:
這個是痰飲的部份,有一種人的痰飲是這樣子:宋本是寫瘦人(我們當病人好了,難道瘦子有這個病就不是五苓散嗎?)如果肚臍以下抽動抽動、跳動跳動,又吐涎沫,吐酸水(因為一般的吐酸水,我們很多情況是用五株萸湯)

這一條上面,肚臍有水氣往上衝,又頭暈,加起來,可以看到他下焦有不應該在的水,吐涎沫

是中焦有不應該在的水,頭暈是上焦有不應該在的水,就是你身體裡有水沒代謝好。這一條,很抱歉,我臨床上還沒有遇到這樣子的病人,所以講起來有點不踏實的。


至於說前面六七篇的部份,第五卷22條,受濕氣(不等於感冒)的問題:

如果這個人被濕氣攻擊進來了,如果消化不良就茯苓白朮厚朴、拉肚子就理中湯呀、肺受濕就小青龍湯呀,腎受濕的話就五苓散,就是你如果在濕氣很高的環境,然後濕氣迫得你水代謝都不好了,小便滴滴嗒嗒的,那就用五苓散嘛。但是以重濕為前提啊,例如一個人去三溫暖,去了以後幾個鐘頭都尿不出來,那可能就是傷於濕氣了。

其實傷於濕氣的人是有特徵的,他們會特別怕濕,凡是你身體水代謝不良的人,就像是有人有隱性的真武湯證或五苓散證,你問他一年四季最怕甚麼季節,他會答你:我最討厭霉雨季節。

就是空氣一濕他就難過的人,很可能已經是有隱性的真武湯證或五苓散證,他們水的代謝能力非常爛!所以會特別討厭氣候濕。

學生:大家都討厭霉雨季……

是這樣哦。以我為例好了,我家是非常濕的,但是我也是吃真武湯也是吃得很兇的人,所以人家到我家來會不能活,但是我還是活得好像鰍一樣的,你知道那種感覺嗎?當你代謝能力有藥幫你頂的話,你就比較不怕濕一點。

另外一個:八之12條我們就不看。茵陳五苓散我們不看,它是說人在發燒裡面,有把黃疸歸進去,黃疸就是濕熱結在那一邊,人會發黃,你用茵陳把肝經黃疸清熱的同時,用五苓散幫助把水代謝掉,因為張仲景說,人如果濕邪排掉的話,比較不容易發黃。所以在治療黃疸的同時,有時候我們會用到五苓散做輔助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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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問:七之13跟14,那一個藥是跟渴有關係呢?131頁。因為43是反渴,44是不渴。

如果他是用五苓散的話,他是有一個假設,因為五苓散是可以把水搞通了以後……因為水是這樣子,如果水不通的話尿也尿不出來,它上也上不來,所以會渴,下也下不到,所以會尿不出來。所以必須把水路打通,它必須把水抽上來,讓水上來。因為單獨的話,豬苓會令人渴,茯苓會令人渴,澤瀉也會讓人渴,但是我不確定三個合用的話,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可以把水抽上來,如果轉得上來人就比較不渴,那我常常覺得用了附子人會不渴,是因為附子能夠蒸動命門之火,把水氣帶上來。

相反的話,如果是不渴的小便不利的話,茯苓、桂枝、甘草,那它少掉甚麼,它少掉白朮、豬苓、澤瀉,可以從這裡看出來,白朮豬苓澤瀉,從這個角度,可能會關係到把水帶上來,但我不能很篤定的講……而且我跟你講老實,這個茯苓甘草湯,我沒有學得很透,而且,這個地方宋本跟桂本,桂林本才有小便不利這四個字,所以宋本歷代註家都用另外一個解釋系統。歷代已經慌掉了,這也是我認為很難在其中得到營養的一條,所以你問到的,也是我處理得很不好的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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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再來我們看豬苓湯,看一眼就好了。

二二三、若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

豬苓湯方
豬苓(去皮) 茯苓 澤瀉阿膠 滑石(碎)各一兩
上五味,以水四升,先煮四味取二升,去滓,內阿膠烊消,溫服七合,日三服。

九之78:因為豬苓湯出現在陽明病。陽明病就是洪脈、出大汗、發大燒、人很渴,這沒有問題吧?那有時候還會便秘。因為陽明病會發大燒出大汗,所以陽明病最怕就是會燒乾掉,所以當你是在陽明病發生的類似小便不利的狀況,它說"陽明病,脈浮發熱”,其實陽明病一般是脈洪,不會浮的;如果是脈浮,那這個病是陽白病裡面比較偏向於太陽膀胱經的問題。

那,”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乍看與五苓散很像,對不對?只是這個人的體溫比較高,而且出大汗,所以這個人會缺水,他又燥熱又缺水,水路又不通的時候,所以有幾味藥要換掉,不要放白朮、不要放桂枝,因為陽明病的時候,腸胃道的溫度很高,很快會把你腸胃道的水被抽乾的,所以才會有陽明病入腑,大便乾燥在裡面,才會用瀉藥把你的腸胃道排掉,因為腸胃道很乾,你放茯苓也沒有用啦吧?白朮也沒有任何意義的吧。因為白朮是你腸胃道是你水要抽掉的時候放的。

那放豬苓、茯苓也放了,它是幫助水的代謝。也放澤瀉,接下來放甚麼?放桂枝嗎?當你身體在燒在熱的時候,也不需要桂枝來通陽了,因為這個東西是把你水路弄通的同時,給你身體一些把滋潤,同時幫你身體代謝掉,所以是能把熱帶走的東西。

48條還有一個注意點:豬苓湯在你汗多而渴的時候不能用。因為汗多會燥,豬苓湯又利小便,那你身體可能會被抽乾掉,所以這個陽明病,能夠用豬苓湯的前提,是你沒怎麼出大汗的陽明病。如果真的出了大汗的陽明病,那小便利不利已不是重點了。基本上這個陽明病,通常小便是利的。你想想看,本來陽明病是利的,但因為陽明病越抽越乾,最後變成燥屎,那當然是小便利了。小便不利是個少有的狀況。

阿膠:
如果你要一個人滋陰的話,那阿膠比較快。因為動物藥比較快,尤其是急性的,不是的話可以用植物藥。而且清熱補血,阿膠還補腎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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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石:
《本經》:「主身熱泄澼,女子乳難,癃閉,利小便,蕩胃中積聚寒熱。久服輕身、耐饑,長年。生赭陽山谷。」

滑石是一個怎樣的藥呢?從前我們教過石膏,如果你是陽明病高燒,吃了石膏的湯劑以後,通常會出一層薄薄的汗,然後燒就退了,那就是說人吃了石膏,會從皮膚表面把熱直接推出來的。但滑石不一樣,它是我們做痱子粉的原料,滑石粉,如果你用手去捏一捏的話,好像半液體一樣,好像水的感覺,會流動的,非常滑,而且有重量。所以滑石吃下去的話,與石膏不一樣,它會把熱邪帶下來,隨著你的尿排出去,不像石膏一樣從陽明經出來。

滑石治身熱泄澼:
人發熱又拉肚子的時候,通常是中暑造成的拉肚子。以前我們中基教過六一散,滑石六甘草一,在歷代中暑,熱邪排不掉的話,會造成拼命拉肚子,想把病邪拉出去,遇到這樣情況,六一散加紅麴,治赤痢;加乾薑,治白痢。就是說,你的身體會因為滑石把濕熱抽掉了,你就不用拉肚子了。這是以中暑為主軸的拉肚子。


女子乳難,癃閉:
女子奶出不來,或孩子生不出來,那滑石是有用的,因為它又滑又潤。

利小便:
利小便是一定的,癃閉是尿好像被甚麼塞住。尿道有時候會一滴都出不來啊,有時候女生比男生嚴重。尿不出來,要打XXX才尿得出來,有沒有人知道?所以它能清小便,然後把小便開通,

蕩胃中積聚寒熱:
蕩字,整部本草經,只有三個藥有用到蕩字。一味是滑石,一味是大黃,一味是巴豆。大黃巴豆是很猛的藥,那滑石怎麼蕩呢?就是它能夠把積聚的都清下來,但是因為它能夠蕩積累寒熱,所以歷代的本草研究者倒推說,它能蕩的的寒熱,一定不是甚麼甚麼食物不消化、腫瘤的積聚,而是積聚(無形)的寒熱,滑石能把它清下來,不是有形的。

久服輕身、耐饑,長年。生赭陽山谷:
滑石在古方派有一種思考,它是有一定程度的保養效果的。當一個人,他身體裡面有濕熱代謝不掉的話,一定會堵塞元氣的通暢,如果你能把濕熱清掉,他是一定有好處的,因為它在清濕熱的同時,對身體傷害不大。像六一散可以通乳,就說用豬肉麵湯來煮,後代就用豬蹄了。滑石的效果,是主治濕熱不通暢,或者滑胎──胎兒生不下來的話可以用。相反的,沒有濕熱就不能用滑石。

滑石特別有用的一點,是你秘尿系統有結石造成的不通暢,它是特別有用的。就是說,如果你是有腎結石,或膀胱結石的人,那用豬苓湯會特別有效哦,用得順利的話,可以把結石送出來。

至於說,如果說保養,如果你是大病後,你可能會吃一點補藥,或滋陰藥,但一用他就燒起來,那你可以用一點滑石在補藥裡面,把病帶走,病後調理是有用的。詳細可能要日後,一條一條慢慢教的時候再教,看到其他方就會知道滑石怎麼用。歷代使用滑石,有一點是形成問號的,因為劉完素「六一散」講得滑石太神了,結果流傳下來說滑石可以發表,那有些醫家就說:恐怕你是要發表的話,最好還是用正常的發表藥,不要隨便用滑石。因為這些有點涼潤清熱的藥,不一定能發表,譬如有些人說水痘,吃了可能大痘就內陷了,我們張仲景有發表好的方法,不一定用滑石來發。

滑石在《名醫別錄》裡面就說,滑石是利九竅六腑的津液,去留結(把結塊打通),止渴,令入利中。有一個古代的偏方,說一個人懷孕,小便不通,他就說把滑石粉混泥巴,然後溥在肚臍以下兩吋的地方,暖了就換掉;或者用滑石粉跟車前子的汁,一起塗在肚臍的四周,這樣子就會把小便不通解掉;又或者把滑石跟丹參……造成小丸子常常吃,就會容易生……但後來我們有佛手散之類,因為確確實實很好用,就沒有再用到滑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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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苓湯,主要的辨證點,最重要是不要跟白虎加人參湯搞混,只是這樣而已。

白虎加人參湯是大渴、大熱,大汗,可是沒有小便不利,渴得不得了,可是是豬苓湯,也可以是白虎加人參湯,你要記得小便不利才是豬苓湯,我是把同學把它們搞錯了。也藉著豬苓散,我們可以看到為甚麼可以把白朮拿掉,因為不關係到脾胃裡面的水代謝不良;把桂枝拿掉,換成滑石。

提到豬苓湯,就要談腎結石怎麼醫呀?這不是會死人的病,但患過的人都說好痛好痛呀,還是保養一下好了。如果是倪海廈先生的治療法,他就會用豬苓湯搭配茯苓、龍眼。在金匱要略裡面,有一個治小便不利的方,是用到豬苓湯,搭茯苓粉跟清鹽(鹽礦裡面的鹽)的粉,這是倪海廈那一派裡面治腎石的一個主軸吧。

有沒有人記得倪說怎麼測試身體裡有沒有結石?就是說,你腳的內側,不是有一個椎骨嗎?在這退後一點點,再上來一點點,在這個區塊,你拿一個筷子,或原子筆,篤篤篤,這樣子,突然篤得覺得很痛,那可能就是有結石了。倪海廈先生他是說,可以測出有幾顆腎結石呀,這麼厲害,就是看有幾個痛點。如果你要針的話,看清楚痛點,然後有痛,你就一針施下去,腎結石就會滑動,這是一個做法。

如果用豬苓湯跟茯苓龍眼湯,把腎結石帶出來,或打碎帶出來──因為它有破的效果,又因為它裡面有滑石,清熱,而且有阿膠滋陰,而且阿膠可以幫助血小板修補傷口,所以它發炎後收的效果很好,這是一個經方派的做法。

你們有人是黃成義老師的學生吧?他治的話會吃甚麼?有一種草藥就六角英,第一次聽我還以為六角英是石英的一種,結果是草藥。如果你買到新鮮的六角英,有四兩,切開來,用水蓋過草藥,熬水一個鐘頭,當茶喝,喝一個禮拜。如果是乾的可能不用四兩,一兩半就夠了。我記得有說,如果你有腎結石喝就蠻好喝的,沒有就蠻難喝的,是不是有這個說法?沒有?它可以把腎石弄掉。

如果一般時方,最大公約數的做法,好像南投那位先生的做法,他會用八正散的煎劑,八正散裡面有木通、車前子、大黃、滑石、甘草……都是清熱通利的藥,這些藥同時也可以把腎結石推出來。那如果用八正散把它推出來的時候弄得你很痛的話,可以再加一味藥,這味藥單獨吞也可以啦,它叫「*顏糊索」,「*顏糊索」就是栓著一頭牛,拉著牛鼻的那根繩子。因為中國人說不育則痛,如果你身體下半有甚麼不通,用它拉通會比較不會痛。用其他藥也可以,這只是一個例子。

那,這三個方法,都可以用。如果同學有自己的方法,跟我們舉例說明一下。總而言之,腎結石……我有一個朋友好像每年都會有腎結石,要把它震碎這樣子。如果懂得用中藥保養,不妨把握機會試試看嘛,反正又不會死人嘛。醫壞了,到最後用西醫收工也沒關係,如果治好就體驗一下中藥的力量嘛。中藥是很主觀的東西,你要自己體驗到比較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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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除了腎結石,還有一個滑石的方,很值得推薦,那是《金匱要略》裡面有的,(桂林本沒有這個方),就是蒲灰散,有沒有人聽過?你要知道它的好用,你必須先了解它的痛苦,有一種情況:就是你單純的尿道發炎,然後小便不通。有沒有試過這種經驗嗎?

蒲灰散,就是拿一定比例的蒲灰跟滑石來調配,《金匱要略》是蒲灰(七)、滑石(三),這個比例,滑石本來就是粉,蒲灰也買粉,然後調在一起,你尿道不通的時候吃它幾口,它就通了,很快,也沒有副作用。

蒲灰歷代有很多很多的說法,因為歷代有很多蒲字輩的藥,有菖蒲、有蒲黃、有香蒲甚麼的,有些人說應該用蒲黃,或香蒲花的花蕊。但是古代有醫家做過研究,用菖蒲燒灰的蒲灰最有效,因為菖蒲這個藥它是通竅的,通利九竅,菖蒲通的力量相當大,如果你有讀過《扶陽講記》就知道,如果要打通下焦,最好用菖蒲。

那菖蒲,我們有沒有講過?本來,就是我們一般在河裡面看到的菖蒲,應該有這麼大嘛,葉子這麼長嘛;那花市有小盆子這麼大的菖蒲……就是有分大菖蒲,跟小菖蒲。那中國古時代,正確來講,大菖蒲是菖蒲,小菖蒲是石菖蒲,可是後來藥局了扭曲一件事,因為大菖蒲的精一定比較大,那我們去買的時候,一串裡面有九結的叫好,因為菖蒲每次長一個葉子都會有一個結留下來,如果它有九個結,表示它的陽氣相當旺。所以九結的是好菖蒲,所以,醫生開藥的時候,希望你買到好菖蒲,就會寫九結菖蒲,但是藥局拿不出來呀,就玩一個花招,結果就把這個(小的)拿出來,因為它一定有九結,但是它小十倍嘛!大菖蒲的精,一串裡面有九結……從此以後,你說要買唱蒲他就給你小菖蒲,你說要石菖蒲他就會給你大菖蒲,顛倒過來了,很討厭呀。

我們不要挑幾節,幾節都沒有關係,挑大的菖蒲就好了,小的很小很細呀。反正我們去買藥局買批發的就對了,買一斤一斤的菖蒲。一斤的菖蒲,我們要把它燒成灰,有沒有人會生營火呀?你不要用炭,我喜歡用IKEA很便宜的白色小蠟蠋,底下有一個鋁的殼子,先用一個不要的大菜鍋,中間放蠟燭,然後點起來,旁邊菖蒲放疊疊樂,要點起來……小片小片的,慢慢往上面堆,慢慢慢慢,菖蒲會燒起來。但不要搞動,因為不能烤成灰就會變成黑色的炭出來。慢慢烤,到後來會有餘燼在裡面,到最後,餘燼就成藥了,這個灰就是蒲灰。一斤的菖蒲就燒出來的,只剩一點蒲灰嘛,所以多買一點。所以多做一點嘛。然後你的鄰居就會來敲門,問你是不是要叫燒防隊?我在家裡燒鄰居就來敲兩次了。

所以幾家合力,每次燒它五六斤嘛,燒出來的灰就拿來秤重量,然後配一定的滑石粉。


2010年4月22日星期四

誠徵防spam妙法

加了word vertification還是收到大量spam留言。網友們可有妙法?

謝謝。

2010年4月18日星期日

鄧小宇寫實驗藝術

(我好像寫過自己對實驗藝術的不欣賞,簡以言之,就是實驗本來是為了有作品的,怎麼有人會以實驗,做了幾十年實驗都沒有成品,而拿未成品出來做賣點呢?鄧小宇的文字我是很欣賞的,很絕。他對藝術作品的品嚐能力,也能從這一篇中看到。摘自《鄧小宇》的站借間)


看《夜奔》—— 意料中的榮念曾 2010 3 明報世紀版

看了藝術節委約榮念曾的《夜奔》﹐感覺和過去幾十年看榮念曾之前的作品沒有兩樣﹔他總能做到不會叫人失望(我指的是榮念曾的作品﹐不是一般的進念作品)﹐但在很久以前開始亦已不再帶給我任何的驚喜﹐甚至連驚奇也欠奉﹐一切都是意料之中﹕那些逐漸增強的音響效果(火車聲、時鐘的答聲、人聲、某些戲曲/歌劇/革命歌曲或佛教誦經聲……)、那些活死人式的緩慢步行、那些單音調的獨白、那些「辯證」式的提問(我是人﹖我不是人﹖藝術是什麼﹖觀眾是什麼﹖有概念先抑或有動作先…… 諸如此類)﹐這一切正好是déjà vu 的最貼切示範。
所以當我看到那本沒有帶給我任何驚奇的演出的場刊寫着〈榮念曾實驗劇場〉﹐忍不住卡一聲笑出來﹔實驗﹖不是已實驗了好幾十年了嗎﹖還在實驗﹖還有什麼尚未實驗過﹐仍需努力﹖不過近年好像連焦媛也組了個團來進行她的實驗了。
正如古人神農氏嘗遍百草﹐在「實驗」的領域﹐榮念曾應該早也嘗遍了所有的可能性﹐而最終得出來的結果﹐這些素材和原料﹐亦有點像將中草藥放入一個又一個藥櫃般﹐都已了有編排、列序﹐每次演出﹐只要打開不同的藥櫃﹐就可以照方執藥﹐又煲出一碗了。
在沒有「劇情」的推進下﹐看榮念曾時我們會特別注重他在視覺與聽覺所下的功夫﹐在這方面他一向都是高手﹐他的編排從來都十分工整、精密、準確﹐synchronization 無懈可擊﹐好一個完整無瑕的拼圖﹐即使在成本的限制下﹐很多時榮念曾總能出其不意製造出幾秒叫人眼前一亮﹐甚至口瞪目呆的視覺效果﹐替整個演出抓到聚焦點﹐這正是我早在1981 年已寫過無妨一年看一次榮念曾的原因。不過今次的演出規模實在太小了﹐而視聽都只能說是差強人意﹐於是他以往的「毛病」、「缺點」就更突顯出來。當中有一個演員喃喃自語不斷在重複﹐有時說﹕我係林冲﹐有時說﹕我唔係林冲…… 是多麼熟悉的榮念曾式對白﹗在我們的榮念曾集體記憶中不總是有著這類相近的獨白﹐不是已聽過有人不斷在重複﹕我係張愛玲、我唔係張愛玲﹐或我係毛澤東、我唔係毛澤東…..將來亦很有可能有人喃喃﹕我係榮念曾、我唔係榮念曾。單是這個「我係/我唔係」藥櫃榮念曾已可以循環永久再用。
在場刊榮念曾是如此寫着﹕「怪不得大家認為劇場稍不辯證﹐就淪為文化消費的平台……」﹐啊﹐對了﹐「辯證」確是一個魔術名詞、神仙棒﹐亦是他另一個萬應萬靈的藥櫃﹐他每一部作品不是都充斥着大量的「辯證」式的提問﹖像今次字幕就打着﹕
他會不會不夠主動﹖他是不是看得不夠﹖他會不會有些悲觀﹖他是不是想得不足﹖他會不會有些自溺﹖他是不是自以為是﹖他會不會有些犬儒﹖他是不是不夠積極﹖他會不會有些軟弱﹖他是不是不夠自信﹖…… 之後還有二十三個這類要你命的「提問」﹐我不浪費篇幅逐一引述了。
總之全都是發問了等於無問。
其實在榮念曾小小的範疇內他有時真的可以很精彩﹐說是名牌效應也好 (那個姓胡的就連A貨也說不上) ﹐卻正是我這些年依舊不時買票看他作品的原因﹐但這小小的範疇確實容不下他以為可以成功包裝到的大旨題以及要用文字去知會觀眾的sub-text。說實話﹐游清源的文章大部分時間我都看不明﹐但起碼他能給到讀者他好像是在「深入」探討某些「深奧」的東西的感覺﹐於是我也無話可說﹐只能怪自己學養不夠。而榮念曾不斷拿類似上段我引述他自撰的那一連串空洞的口號﹐不管用字幕投射出來也好﹐或由演員背出來也好﹐怎都不能說是在作什麼探索吧﹖深入就更不用提了﹐講到底其實這一切不都是用來嚇/ 壓觀眾的一些門面工夫﹖
在場刊榮念曾又提到他請劇中一名年輕演員用心聆聽他老師唱的一段長達七分半鐘﹐榮覺得是他一生所聽過最入味一次的崑曲﹐然後請那學生說說他聽到什麼。那學生說﹐他聽到先是老師在為別人唱﹐慢慢地在為自己唱﹐最後已經忘記自己﹐為唱而唱。
榮念曾聽了這些話之後﹐「樂了半天」。
唉﹐不說別的﹐古龍金庸的武俠小說我們有那個未讀過﹖那些哲理﹐什麼心中有劍﹐什麼天人合一…… 張三丰聽到張無忌把剛學到的太極招式口訣都全忘掉時﹐也不又是「大樂」嗎﹖這些「最高境界」的「特徵」﹐我們都懂得﹐起碼懂得講﹐賣口乖的孩子也實在太多了。再說榮老師要那個學生聽足七分半鐘﹐然後問他聽到什麽﹐他可以有別的答案嗎﹖他敢有別的答案嗎﹖
而我們的榮老師﹐榮大師﹐竟也就「樂了半天」﹗他能如此自得其樂﹐想來也還是挺幸福的。

2010年4月16日星期五

艾瘋


在忙工作,偶爾在facebook上看到別人的status,笑死我。

車廂內人人都在撫著手機;餐廳內的情侶都在各撫著手機,不對望不談話;公司內有同事用叉電機駁著手機,輕撫著,他們真忙。

有甚麼重要的事情嗎?值得嗎?

2010年4月14日星期三

五.一六

五區公投有沒有效,我不知道,這裡是指即時的效用。長遠而言,能用公投或變相公投(全世界的民主國家,一是有公投法,二是如日本英國都有總辭改選這一招)來表達,是開了先河,是收集民意的重要一步。

批評者常說:西方民主是不是比較好呢?上周某作家跟我說:「因為民主是先用科學方法統計民意,所以執政時社會會較穩定,因此我支持民主。」

這一次中共一開始就恐懼,叫停所有人,上證明了這運動觸動了他們恐懼之處,也就是民意。向來極權政府都怕民眾,也怕民眾團結,自然恐懼資訊流通,也懼怕任何民意表達的方法。

投票吧,這一刻還相信「有得傾」的都是豬。

2010年4月13日星期二

香港的「代理政治」困局

(陳雲老師又一力作。而且不完全是嚴肅的,看到最後我引不住笑了。)


香港的「代理政治」困局

回歸以來,北京多次暗示港府解決「深層次」矛盾,呼喊團結為經濟、依法治港無效,樹立中央治港第二班子以及賦予港區人大政協諮議港政的倡議也落空了。香港依然貧富敵對,上下離心。

今年元旦遊行,以巴勒斯坦頸巾蒙面的少年,高舉抗議牌,說「這是一個警告: 我們對狗官沒有耐性,已準備暴動及流血。」一月初,反高鐵的抗議標語之中,年輕人四處張貼標語:「你已經不是我們的政府了。」上星期三,學者分析中大亞太研究中心公布的香港社會和諧調查結果,說香港有暝百分之二十五點九或一百五十三萬人已不抗拒激烈鬥爭,甚至準備暴動。接通此地社會脈搏的人,看了應是毫不為奇吧。

北京不能直接統治

香港有法治傳統和中華文化的仁厚根底,加上高地價政策的奴民政治,香港政府很容易混日子,但香港無法長治久安,民生困厄和民怨爆炸的日子愈來愈近。當然,危機還不至於在「打工權」的任內爆發。香港的困局,北京不能直接干預,非不為也,是不能也。

直接統治香港,黨委系統明顯化,香港將成為影響中央政治的強而有力的地方政府,上海幫之外多了一個香港幫,香港又與西方的關係盤根錯節,將大大干擾中央政治。而且,到底現在不是「解放」前的上海,香港人的生活方式牢固,也不能隨便封鎖言論,鎮壓異己。統治香港只能用一國兩制,委任代理人(proxy)統治,在政治上保險,在經濟上有利。

可惜,當前香港正落入困局,但比中國好,中國落入的是死局。中國的死局在於政治,除非香港的政治困局解決,引領中國前進,否則中國永遠不會有憲政民主與社會團結。理性而言,中共需要一國兩制,多於香港需要一國兩制。

中國愛護香港,應是出於自利,而不應是出於憐惜。在這幾十年的過渡期,沒有一國兩制,香港當然會根基盡毀,但中共也將陪葬。

政治鬥爭往往是非理性的、荒謬的,其實最佳的反共之法,正是包括我在內的異議者鴉雀無聲,任由中共的代理人在此地為所欲為,將香港的困局惡化,變為死局,毀滅香港,令中共失去緩衝和試驗的地區,直接面對各種政治經濟的內外挑戰。看官,在各種中國的蹩腳代理人的盲動之下,這一天愈來愈近了。

無能的政治代辦

香港的經濟仍居於中國產值鏈的上游,而且以金融和房地產投資奪取大陸的人才和錢財,大陸也只能默許,反正這些錢和人不去香港,就去美國。可惜,這些浮財並不令平民得利,反而因高地價而百業受害。香港的問題在於財閥壟斷過分,而且不受民主政治或民主立法的制衡,以致資本以非理性的方式擴張,終於殺雞取卵,毀滅其生存根基。雖然前幾年財閥經常威脅撤資,但可以斷言,沒了香港,這些土資本家無處容身。

近日,個別地產商也認同復建居屋,很多富豪的第二代也出來搞「香港精神大使」運動,與特區政府一起來鼓吹獅子山精神。連港英政府都不敢倡議市民捱苦忍惡的,香港富得「漏油」,卻呼籲人民捱苦忍惡,而不是過有尊嚴的快樂好日子,這不正是統治階級在自我侮辱麼?愚不可及。

政治方面,由於中共不能在香港直接統治,只能委託政治代理人,可惜不論是土共還是港英餘部都所託非人。以「打工權」為首的港英餘部「依法治港」,不屑於折衷運籌,為北京解困,反而附庸北京,一招「仙人指路」,將反對勢力指引去上環的中聯辦,借刀殺人。經濟政策則一味靠攏地產財閥,在公,則借助地產商為收稅吏(tax collector),以賣地充實政費,而且以樓房信貸栓緊中產階級;在私,則謀取退休之後的商業回饋。

至於民建聯,本來是勞工階級的代言人,可惜中共走資之後,不允許享有足夠的自由空間,土共不能維繫其中間身份,在議會又是功能組別富貴黨的同路人,土共的新一代愈來愈與富貴黨沒分別。如此,香港的勞苦大眾便失去中介人,要親自出頭抗爭了。

重建政治共識關鍵

老殖民政府統治意識已經過期了,腐臭了。市場基要主義(「自由市場」)、積極不干預、小政府大市場、家族自利論、獅子山精神,統統都過期,經不起新一代的理論驗證,也經不起實踐的考驗。

要打破香港的困局,路徑僅有一條:廢除功能組別。迫使資產階級直接參政,面對全民的選票考驗,資本家便會自行約束,為全局着想,至少是為整體資產階級繁榮着想,而不是為壟斷資本家集團着想。統治的政治共識,所謂ruling ideology,不能在研究所製造出來,也不能由北京欽定,只能在此地參政的不斷實踐之中,逐漸營建出來。當中,北京可以用人脈和資金影響結果,並且累積政治轉型的實地經驗,為中國將來的資本主義政治鋪路。什麼大功能組別、兩院制都沒用的。

直接廢除功能組別,是唯一拯救香港政治困局的方法。當然,不廢除,我也不上心,香港毀滅了,我也不介意。自己先進墳墓而已,中共跟在後頭,死了也是一家親啊﹗

陳雲

孔誥烽﹕新民主運動 新在哪裏?

(這文章寫得太好了。)

【明報專訊】


公投派最初提出以補選當公投,被死板的書生政客譏笑:補選是補選,沒有公投法何來公投?後來阿爺承認5區補選有公投之實,並全面杯葛,口誅筆伐,公投派即獲得了民主派從未有過的論述主導權,成功點石成金。他們進一步將公投等同於通過衝擊建制,直接訴諸群眾的「新民主運動」。但「新民主運動」,到底新在哪裏?

通過衝擊建制爭取民主,在民主運動的世界史中,絲毫不新。20世紀初英國爭取婦女普選權的婦運便搞過集體向警察政客吐口水、衝進議會搗亂等行動。中國的五四運動,更有學生火燒北洋政府權貴官邸之舉。這些行動,我想香港最激進的民主派也不敢想像。他們發動的公投,對不少民主國家和地方政府來說,已是習以為常的例行公事,其實比有失控風險的遊行集會還要溫和。

公投之所以顯得新和激,是因為香港人在過去20多年已太習慣主流民主派那種「好學生論政」的氣質。好學生在參與校政時,總會自動自覺地不做師長不喜歡的事,並時刻與壞學生劃清界線,小心保護好學生的身分。不少人指斥阿爺不喜歡的公投是「爛仔交」,便折射出一種好學生藐視壞學生的傲慢。

好學生參政

過去在神父慈祥、校長開明的傳統英式中學中,這些好學生都混得很好,做head boys、head girls、辯論隊隊長、品學兼優之餘,還可以公開擁抱各種前衛思想。進了自由的殖民地大學,他們更可以挾天子門生的光環,走出校園,批判社會。

在港英的吸納政治下,好學生搞運動,一般都不用害怕犧牲。在美好的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你可以一面念馬克思和法農,一面拿英資財團獎學金負笈牛劍。AO試的考官也不會因為你的學運背景而歧視你(更有傳聞說可能會有分加)。你也可以當一個認為文化大革命好得很的毛派學生領袖,毛到最後成為英資美資銀行大班。如果你不想加入政、商、學界,則可成為當時與公務員一樣薪高糧準的專業社工,繼續投身「社會運動」。

好學生出身的論政參政者,通常對「衝擊建制」聞風色變,也很害怕動員群眾,怕裏面的壞學生越軌搞事,玷污了他們的好學生光環。他們的語言潔癖,也是世間少有。美國副總統在總統簽署醫療改革法案的歷史時刻,在全國觀眾面前爆粗;前副總統切尼更曾在議會殿堂叫一名民主黨參議員「go fxxx yourself」,事後大家都是一笑置之,連政壇死敵,也沒有以此大做文章。我不是說政客可以講粗口,但香港公投運動的部分發起人,只是在自家網台對自家支持者關起門講幾句粗口,竟然可以在政壇引起中學校園內「哦!你講粗口!」式的哄動,還可以成為一些人反對一條政治路線的主要口實之一,確是世界奇聞。

殖民時代後期,港英汲取了暴動教訓,也要與中共競爭民意,所以不得不進行各種改革。仍未收回香港的中共,也要裝出一個開明的形象,反民主也不敢太過分。 在這特殊時空下,進入建制或以建制認可的方式推動民主的好學生,確實能對社會進步有不少貢獻。他們可以同時成為受壓迫市民的喉舌和被建制賞識的青年才俊,左右逢源,兩面通吃。

97年後,參政議政好學生面對的,已經不是港英的吸納政治,而是親疏有別、敵我分明的新格局。在此格局下,只要你要求真普選、平反六四,便都是跟阿爺對幹。在當權者眼中,拿雪山獅子旗、衝擊成癮的陳小姐,與要求釋放劉曉波,譴責衝擊行為與警務處長一樣不遺餘力的蔡先生,是沒有分別的,同樣都要被檢控。同時,現在的建制逐漸只向根正苗紅的圍內紅人、富人及其後代開放,所以才會出現前一陣子有關香港出現太子黨的爭論。

以往好學生兩面通吃的空間,正在慢慢消失。好學生如想繼續議政、參政,最終很可能要在為民喉舌與被權貴認可之間二擇其一,忠義兩難全。中國1949年後一批自稱第三勢力的民主黨派的遭遇,對我們應該還有一些參考價值。

催生新民運三股力量

當時中共對這些知識分子的統戰,其實是逐一收編、利用,然後逐一鎮壓的過程,「狡兔死、走狗烹」。1950年代初中共搞三反五反鎮反,這些民主黨派都積極配合;但到了反右時,他們卻成了鎮壓對象。反右時民盟的吳對其他民主人士落井下石,賣力批判,還得到毛澤東點名稱讚,但最後都在1966年因為暗批大躍進的《海瑞罷官》,成為文革第一炮下的著名炮灰。當時不少天真的知識分子一心要成為當權者的諍友,既沾到權力的好處,也保有為民請命的美名,可是一心兩面通吃,最後卻變成兩面不是人,像吳一樣,既保不住多年的清譽,下場也不是很好。

香港新民運誕生,是因為不少人看到好學生參政式的舊民運已前無去路。公社兩黨與「大專2012」,正代表了催生新民運的三股力量:

第一是在港英時代已經不屑做好學生,一路走來,始終如一的壞學生;

第二是在港英時代做慣好學生,但在政治環境畸變下決定落場頑鬥、脫下西裝外套褶起衣袖的前度好學生;

第三是清楚今天就算乖乖當個好學生也不會有何出路的80後。

公投運動,從一開始便不斷被打壓、潑冷水和吹毛求疵。但正如Roundtable 的林輝君所說,公投運動只要帶有反高鐵般「致命的認真」,定能激發大家始料不及的巨大能量。公投運動在過去幾個月克服了一個又一個障礙 ,最終成局,本身已有極大意義。最初不夠議員在5區辭職的問題,因公民黨加入而解決。後來北京不惜承認補選是公投,全面杯葛,務求一兩區自動當選,讓補選不能成為全民投票,卻因大專2012參選而破功。

公投排除萬難而成局,證明了新民運的社會基礎與動能已超過了關鍵臨界點,現在誰也擋不住。這也證明了建制派的幕後操盤人,其實並非如傳聞中一樣的全知全能。大學生在網上募捐,一呼百應,幾天便籌夠5區參選的25萬保證金,更是矚目。

公投成局,公投運動可說已取得上半場的勝利。就算投票情不理想,一個讓港人就重要議題集體表態,可重複操作並在實踐中不斷完善的機制,已經形成。至於這次公投運動的下半場結果如何,就要看每一位選民能否在5‧16好好利用手裏的投票權利了。

作者是美國印第安那大學布魯明頓校區社會學系助理教授

2010年4月12日星期一

李仲軒一生

(李仲軒為《逝去的武林》一書主角,這書實在太好看了。以下為作者的話,編在書的最後一章。)


掩淚悲千古(1)

筆者在1987年買過一本中國書店出版的《形意五行拳圖說》,也是從那一年開始練形意拳的。那時還是個初中小孩,教拳的老師名李仲軒,已71歲,會點穴按摩。當時曾問李老師是武當派還是少林派,他只說是“尚雲祥的形意拳”。

那時,李老晚上為西單的一個商店看店,便把筆者帶過去,在一片家用電器的空場中練拳。白天練拳較少,只在星期天的中午到宣武公園裡練。 其實每一次見面他幾乎都不教我什麼新的,只是在一旁看著我練。我有時賭氣說:“你要再不教我,那跟我在家裡一個人練又有什麼區別?”他總是笑而不言。 他後來說,現在的年輕人比他們那一代要嬌嫩,至十六歲骨骼仍未堅實,所以不要練得過勤,否則傷身,說:“七八歲開始練童子功的,是學唱戲的。”李老講他十幾歲時第一喜歡唱戲,第二喜歡練武。當時家在寧河,請了一位武師在母系家族的祠堂裡教拳。一次他練完拳後覺得渾身爽快 ,一高興便唱起了京戲,結果遭到武師的痛罵。

說練武後連說話都不許,否則元氣奔瀉,人會早衰早亡的,更何況唱戲。那位武師名唐維祿,薛顛剛當國術館館長時,對於有的挑戰者因 礙於輩份情面不好出手,有一兩次是唐維祿代為比武的。

唐維祿以腿功著稱,他最佩服的人就是師兄尚雲祥。尚雲祥傳下的崩拳裡有一個類似於龍形的跳躍動作。一次唐維祿和尚雲祥一塊去看戲,時間晚了,倆人便抄沒人的胡同走,好施展腿功。唐維祿人高腿長,疾走在前,尚雲祥身材矮胖,落後 幾步,以崩拳一躍就超了上來。唐維祿有一個李存義傳的藥方叫“五行丹”,是比武受傷時救命用的,形意門中得此藥方者不多。

唐維祿將那藥方傳給了李仲軒,讓他受了自己拳術、醫藥、道法的全部傳承,為衣缽弟子。但唐維祿認為自己只是一個沒有名頭的鄉野武 師,為了讓自己的徒弟能夠深造,便請求尚雲祥收他為徒。

當時尚雲祥年事已高,所收的徒弟都有徒孫了,傳承已有兩三代,而他還未到20歲。對於唐維祿的請求,尚雲祥說,收徒可以,但李仲軒 將來不要再收徒弟,否則我這門的年齡與輩份就亂了。

李老跟隨尚雲祥學藝的時間並不很長,是斷斷續續的兩年。據他說在拳術未成時,為謀生計去了天津,一直忙忙碌碌。尚雲祥謝世後,漸 漸的便與武林少了來往。

李老當年對我說:“之所以教你練拳,是覺得你學武的熱忱不會持續多久,就先暫且教教。”現今回想起來,他的晚年極其落拓寂寞,可 能只是想借著教小孩來給自己找點生活樂趣。

筆者買的那本《形意拳五行圖說》的作者靳雲亭也是尚雲祥弟子。可李老教的拳架和《形意拳五行圖說》影印照片上的姿勢相差很大,主 要是沒有靳雲亭表現出來的那種左右撐開,上下兜裹的橫勁。

李老說先前唐維祿教的也是這股橫勁。唐維祿曾比喻:“如果和別人比試撞胳膊,他直著撞來,你在相撞的時候,將胳膊轉一下,他就會 叫疼。”這是個力學原理,因為這樣一來,就不是相撞了,而是以一個拋物線打在對手的胳膊上,學會了這個拋物線,渾身都是拳頭。這種遍布周 身的拋物線,便是形意拳的橫勁。對於這一點,靳雲亭在照片上留下的影像可稱典範,明眼人一看便知有功夫。

五行拳中橫拳是最難學的,唐維祿讓李老從鑽拳和蛇形中去體會,慢慢地橫拳就會打了,進而對形意拳肩、臀、肘、膝的近身打法也能領 會了,再學習十二形,不需指點便能知其精髓。

高深武術的學習肯定是有次第的,次第便是一通百通的途徑。據唐維祿講,薛顛平時以猴形來練功,動作之變幻達到匪夷所思的程度,手 、腳、肩、胯可以互換打法,這一奇技是練通了橫勁才能有的。

猴形
由此可見橫勁是深入形意拳系統的基礎,也正如拳譜所言:“形意拳之母是五行,五行之母是一橫。”但李仲軒向尚雲祥學藝時,尚雲祥第一要改的便是他身上的這股橫勁,收斂了撐兜滾裹,只是簡單的一進一退,手的一伸一縮。而且練拳 時兩個腳腕要180度別扭地撇開,猶如將人扎在口袋裡,渾身使不出勁。

只要一使勁便不由自主地摔倒,更無法拔背挺身。他跟尚雲祥學了一段時間後,渾身上下總覺得不順,一舉一動都變得困難,像小孩似地 重新學走路,後來慢慢地走路的姿勢起了變化,和尚雲祥很像,溫溫吞吞的非常散漫,此時行拳便有了一種空空松松的自然感。

對於《形意五行拳圖說》與李仲軒老師所教拳架的不同問題,可能是尚雲祥根據每個學生的基礎,糾偏扶正,所教的側重點有別。

當時形意拳的五行拳,十二形拳都印了書,在武館裡公開傳授,要個別秘傳的是“熊鷹合形”,據說連五行拳也是脫胎於它,是形意拳最 古老的架勢。唐維祿教過他“熊鷹合形”,是一個擒拿動作,雙手運動幅度很大。

尚雲祥也說要教他“熊鷹合形”,一示範,李仲軒發現和五行拳裡的劈拳沒什麼兩樣,尚雲祥解釋說:“劈拳就是一起一伏,用軀干打劈 拳就是‘熊鷹合形’了。”

十二、掩淚悲千古(2)
然後垂著手在院子裡走了一圈,身上並不見有什麼起伏。尚雲祥又說:“不但要用軀干,還要用軀干裡面打劈拳。”李仲軒老師回憶當年學藝,對於尚雲祥“要練功,不要練拳”的話印像最深。去天津謀生前向尚雲祥告辭時,對尚雲祥說,怕以後忙起來 沒有時間練拳了,而且所住的群居環境練拳多有不便。尚雲祥囑咐他:“你要學會在腦子裡練拳,得閑時稍一比劃,功夫就上身了。”

李仲軒老師晚年靠給西單一家電器商店守夜謀生。在1988年冬天出車禍,一度全身癱瘓,口不能言,醫院診斷是小腦萎縮。

他那時被運回門頭溝的老屋裡待死,然而四個月後竟然可以下床行走,語言和神志都恢復了清晰,只是從此體質明顯地虛弱。但作為一個 74歲的老人能有如此的恢復力,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他說這要感謝尚雲祥、唐維祿兩位師父在年輕時給了他一個好的身體底子。他剛能下床時,筆者去看他。他告訴筆者,尚雲祥的劍法從不 外露,其實造詣極深,有時以劍來教拳。因為練拳不開悟的話,練到一定程度就練不下去了,尚雲祥就讓學生從
劍法裡找感悟。

為了說明這一道理,李仲軒老師當時扶著桌子站立,讓我拿一根筷子刺他。不管我從哪個方向刺去,他總能用他手裡的筷子點在我的腕子 上,後來忘了他是病人,我刺扎的動作越來越快,但不管有多快他還是能打中筆者的手腕,而且他的動作還是慢慢
的。

我問他這以慢打快是什麼緣故,他說這就是形意拳走中門、占中路的道理。

我向李仲軒老師學武術的時間只有一年,甚至連十二形也未來得及學。以後正如李老先前所料,我對拳術的熱忱不久便退了,以學習工作 為借口而荒廢了。

這裡介紹的尚雲祥拳法,其實只是尚門形意的鱗爪。開始整理文章時,李仲軒老師已經85歲了,不知何時便會謝世,筆者很希望他能收下 一個真正習武的學生,甚至還幫他物色過幾人,而他說:“不了,跟尚師傅發誓啦。” 李仲軒89歲在家門外 李老一生沒有授徒,生前在《武魂》雜志上發表聲明,誰稱是他的徒弟,誰便是冒名者。李老90歲辭世,在形意傳承上,李老這一脈算是 斷絕了。但李老的談拳話語,在廣闊後學中,能有人去體味,便是李老余音未絕。

2010年4月11日星期日

打人

(還是來自《逝去的武林》。教過我拳的幾位高手,都同意一點,就是習拳不能有打人之心,甚至練習時不能有發勁之心。因為拳到需要時是會自動打人的,如同自然反應;而發勁不是直接練出來的,當你鬆呀鬆,到某年月就會突然會了,這一篇的意思大概也一樣。)



薛顛的身高有一米八幾,氣質文靜,很像教書先生,是當時支撐形意拳門庭的重要人物,他繼承了師父李存義強調實戰的作派,一生公開 比武。由於李存義、薛顛兩代實戰的號召力,使得形意拳得到極大的推廣,還在大城市中印書公開傳授。

但由於公開的只是招法,形意拳的口訣是要面授口傳的,又由於人們比武求勝的心理,許多人學形意拳都是在學格鬥法,對於深一層的道 理不求甚解。

當時武林有“練形意拳招邪”的說法,因為許多練形意拳的拳師,一上年紀,腿腳就不好,甚至短壽,還有年輕小伙子練了幾個月形意拳 ,身體虧損得很厲害,神經衰弱、腎虛各種毛病都出來了。有人便認為是招邪了,但念經符咒都沒用,身體仍一天天壞下去。

李仲軒當年曾問是何原因,尚雲祥解釋:“形意拳是內家拳,練的是精氣神,練功的時候應該把精氣神含住,但很多拳師都在練打人,將 精氣神提起來,一發勁都發出去了,還能不短命?不明白動靜有別,身體當然出毛病。”尚雲祥還說過,俗活講“太極十年不出門,形意一年打死人”,學形意拳的都在學打死人,最終把自己打死了。然後告訴李仲軒,打太極 要帶點形意的充沛,打形意要帶點太極的含蓄。

李仲軒老人講,形意拳的練法、打法、演法(表演)的口訣都是不一樣的,但現在弄混亂了,用打法去練功,用演法去比武,這是當年形 意拳公開傳授後留下的弊病,但按照舊的武林規矩,許多東西又是不能公開的,所以是個左右為難的問題,有待後人去解決。

曾有一個徒弟難以克服比武時的心神慌亂,聽到佛法中有“定力”之說,就向尚雲祥問起,尚雲祥說:“定力就是修養。”並解釋,練武先要神閑氣定,能夠心安,智慧自然升起,練拳貴在一個“靈”字,拳要越來越靈,心也要越來越靈。練功時不能有一絲的 殺氣,搏擊的技能是臨敵時自然勃發,造作殺心去練拳,人容易陷於愚昧。

李仲軒老人對尚雲祥的記憶是:尚雲祥沒有一般練武人身上逼人的氣勢,但雙眼清亮,一舉一動都顯得悠然自得,令人自然升起崇敬之心 。這種特殊的氣質,是因為他的拳法能涵養身心。

2010年4月10日星期六

“我们内家拳不靠手硬打人。”

(內家拳是不靠肌肉打人的,以下摘自《逝去的武林》:)




唐維祿為自己的徒弟能夠深造,後來讓李仲軒轉投尚雲祥門下,李仲軒因此從寧河到了北京。李仲軒家中在北京有親戚,當時由於時局紊 亂,許多北京人南下遷居,所以北京有許多空房,房租空前的便宜。李仲軒在親戚家住了些天,便租了間房子,留在北京專門習武。

由於脫離了寧河的大家族宅院式的生活,在北京胡同中與各色人等雜居,李仲軒對許多事都感到新鮮。當時胡同裡有一位姓嚴的先生,是 賬房的會計,一手算盤打得十分高明,閑時在院子裡將馬扎一支,教左右的小孩打算盤。也將李仲軒吸引過來,就跟著學了,不料後來他自己的職業就是會計。當年玩兒一般學會的算盤竟成了終生吃飯的本事,不由得感慨命運 的因果奇巧。

嚴先生教李仲軒算盤時,問道:“我原以為你們練武之人,總是手指粗粗,滿掌繭子,沒法打算盤,不料你的手指比女人還細,一個繭子 都沒有。”李仲軒說:“我們內家拳不靠手硬打人。”當時唐維祿從寧河到北京看徒弟,躺在李仲軒租的房裡歇息,聽到嚴先生與李仲軒在院子裡說話,就笑眯眯地走出來,兩手一伸,說:“ 嚴先生,我的手也是一個繭子沒有。”唐維祿在寧河鎮周邊的農村裡種地為生,可他的手不但沒繭
子,而且很小,一點沒有重體力勞動的痕跡,嚴先生就感到更奇怪了。唐維祿 說:“但我的手很有勁。”(注1)

說完張手在院牆上一攥,便將婦女們綁晾衣繩的釘子拉了下來,然後不往原來的釘孔上插,而且錯開釘孔,手一擰,釘子就進了磚裡。嚴 先生看得目瞪口呆,連說:“開眼、開眼。”

唐師表演了這手功夫,使李仲軒對形意拳的內涵更為向往,急切地想在北京期間能有長進。但雖經過正式拜師,每次去尚雲祥家,尚雲祥 並不教什麼,總是跟李仲軒閑聊,一副“來了個朋友”的樣子。

2010年4月9日星期五

逝去的武林

大家都問:那些神奇的武功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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